2014年3月18日 星期二

默劇出走2 - 台南府城篇 - 3/20 永康兵仔市 演出訊息

   (圖:台南和緯市場)


3/20 (四) 10:00 A.M 永康兵仔市 中華路與中華一路交叉口 
                        頂好超市門口出發  

演出路線依實際情況更動調整。



主辦單位:



贊助單位: 

2014年3月13日 星期四

默劇出走II - 台南府城篇 / 演出資訊


3/15 (六)10:00 安平漁光島 天宮壇 田都元帥廟  

(台南安平區漁河路121號)

14:00 安平老街 (花貓的家)


3/16 (日)10:00 台南麻豆市場 林媽媽鍋燒意麵外


 15:00 歸仁翰林院 - 田府元帥廟


(台南歸仁區中正南路1段85巷3號 )



*每場演出均約為30分鐘


*免費觀賞




主辦單位:





補助單位: 



回到原點,肢體默劇研習工作坊 (4/9 ~ 6/11)




2014年3月7日 星期五

李濤【善耕台灣】專欄 - 默劇出走!台灣小角落

在黑白相間的姚尚德身上 你可以看到-發笑 你可以看到-流淚 你可以看到-自己
身兼導演、編劇、燈光、音效、服裝、化妝、演員…。他從來不喊累,腳步從沒停過。將默劇帶到鄉間、稻田、菜市場、小學…。停留下來的常常是驚艷的目光!
「我不是街頭藝人!從不需設打賞箱!」即使變賣家當籌措旅費的姚尚德,那份骨氣道出他在默劇裡的專業與自信,源自於在默劇的世界裡! 他走過童年陰霾,他畫上魔法面具,他道出無數故事,也帶領人走出低谷。默劇演出不是他的夢想,而是他的日常生活! 那隱藏在內心裡的小細胞,讓他每日朝思暮想!但外文系畢業的他,畢業後成為補習班英文老師。他並不快樂! 八年前,讓他決定第一次出走,來到了法國攻讀戲劇系!四年來,隱瞞家人讀的是企管系。回台首先面對的不是去哪個劇團工作,而是家庭小革命。縱使全家人都反對,但姚尚德的第一齣戲,全家還是來看了!
父親生前的剪貼本,裡頭全是姚尚德的演出報導,濃濃的父愛,不言而喻!
三年前,姚尚德再度出走,過了自己那一關之後,接著思考如何以一位表演者身分進入社會。
他靜靜地在人群中畫上黑白顏料,隱隱地藏身在眾人眼前,不說話!但非常顯眼! 他試圖參與當地的生活,或打亂人們原本的步調。惹來一陣騷動之後,換來了全場的歡笑,但離了場卸了妝的姚尚德,卻沒有人認得他! 就像一位隱士一樣消失在人群之中,但人們獲得的是,最快樂的一天!
在台灣小角落,如果發現有個人,以黑白為肢體,來彩繪你的笑容,千萬別害羞落跑,給自己一次機會,因為你將看到不同的自己! ( 文章出處 http://www.gvm.com.tw/webonly_content_1995_1.html)

「善耕台灣」扮圓仔 李濤戲胞全激發

【聯合報╱記者許晉榮/台北報導】 李濤(左)難得把自己畫成像圓仔造型,令人噴飯。 圖/TVBS提供 「政論節目祖師爺」李濤近來隨著TVBS「善耕台灣」節目全台走透透,日前還不計形象嘗試演默劇,一張臉被畫成像貓熊「圓仔」般,顛覆又具喜感的模樣,判若兩人。 李濤自從走出棚外,造型角色不設限,詮釋洗頭弟、電影攝影師、豆花師傅等多種行業,日前更扮成「圓仔」般小丑,藉默劇帶給孩童歡笑。 為了扮演每個角色,李濤身體力行,先到台南安業國小,跟著小朋友一起上「野孩子」肢體默劇表演課,並向姚尚德老師取經,李濤說:「在孩子眼中,就是個父親,是個長者,是小朋友願意親近的人,不是鏡頭下表演,是自然流露的情感。」 他透過豐富表情與充滿戲劇張力的肢體,一下哭臉一下笑臉,很快就與孩子打成一片,看著滿場大小圓仔飛舞,若沒有人點破,大家都以為濤哥是專業演員。一旁觀眾大讚李濤心中必定住了一個「戲精」,如果去演戲,肯定有機會摘下金馬及金鐘獎最佳男演員。 全文網址: 「善耕台灣」扮圓仔 李濤戲胞全激發 | 廣電頻道 | 娛樂追星 | 聯合新聞網 http://udn.com/NEWS/ENTERTAINMENT/ENT7/8528458.shtml#ixzz2vI2nwO5L Power By udn.com

2014年3月6日 星期四

演出評論 (5) - 曾經,我們用身體戰鬥《身體平台》


文字 陳品秀
有感於長期習慣使用手機、電腦的現代人,不再重視身體的存在,莫比斯圓環公社和策展人謝東寧,號召了三位創作者,在即將都更改建的五層樓廢棄公寓「忠泰廢墟建築學院」,推出「身體平台」演出。這三位創作者,包括以日本身體表演訓練為創作基礎的陳柏廷、編舞者林宜瑾,以及留法的默劇藝術工作者姚尚德,策展人刻意透過橫跨戲劇、舞蹈和默劇的表演方式,來呈現身體多樣面貌。
陳柏廷的《竹藪中》改編自日本電影《羅生門》的經典原著,各說各話的謀殺案情精簡成三個角色:被謀殺的「丈夫冤魂」(陳祈伶飾演)、「強盜」(陳柏廷)和被性侵的「妻子」(吳伊婷)。前面兩個角色以日本鈴木忠志表演方法凝重的身體與聲音來詮釋;妻子則以日本傳統舞踊的輕點來作為身體表現的基礎。
這一齣簡約的小品,用殘破的水泥牆搭上簡單的燭火、木橋、沙堆、蘆草,就營造出風格化劇場的氣氛;唯一的缺憾,是整體的美感還有待更精練的身體技巧來補足。
林宜瑾的《終》,在來自英國阿喀朗舞團的Coordt Linke打擊樂手引領下,旅德舞者陳韻如傳達了身體如何因為樂音而達到入神的狀態,甚至有時,激烈的音樂操控著舞者的身體,原本單純的樂音已成了身體的施暴者。
儘管這兩個作品的表演風格與技法已經頗有看頭,但最後一個作品,姚尚德的單人表演《驅。殼》,其所隱含的小劇場運動的反叛精神,無疑更閃耀著銳利的鋒芒。
《驅。殼》一開始,觀眾被引入廢墟的四樓,擠進一間類似木造三溫暖的小密室。三十幾位觀眾緊鄰三階而坐,僅穿著一件透薄黃色雨衣的姚尚德,就在觀眾腳前的一條狹長走道演出,窘迫得連高坐在第三排都聞得到他呼出的口氣。
姚誇張激動地演出牙痛等等身體上的病痛。小小密室的溫度逐漸上升,雨衣沾黏在姚肥胖的身軀,讓他像保鮮膜包裹下已經聞得到騷味的一團肉塊。他不只碰觸觀眾,抓起他們的手腳當茶杯、當壺嘴,拖著笨重黏膩的身軀,爬到觀眾的腿上躺著呼呼大睡;還作勢尿尿、對著觀眾嘔吐。
但即使是這些感官的醜惡,也嚇不倒觀眾。觀眾彷彿進到鬼屋的遊客,害羞躲避又嗤嗤發笑地,享受著這些安全的、無害的、小小的刺激。就連演出下移到三樓,他的裸體、和他抓起年輕女觀眾的手往他的下體摸近的行為,也都無礙──那女孩泰然自若,完全配合演出。
在姚與觀眾的「肉搏戰」裡,他所挑戰的各種社會對身體的禁忌,一直到最後一段才起了作用──演出來到一樓的騎樓。姚拉住一名觀眾,執意要把他推落地下室的坑洞,才引發這名觀眾的恐懼和掙脫的抗拒行為。
而整個演出的高潮,卻是一段意外的插曲:姚衝出巷道,妨礙了一輛正要往前開的汽車。不明所以的駕駛猛按喇叭,姚不但不退開,還反過來挑釁地跳上引擎蓋、爬到車頂放肆。直到他跳下車,駕駛才載著前座魂甫未定的女子離去…
髮禁時代,高中生想盡辦法爭取耳下一公分的自由。社運人士,透過靜坐、佔領來爭取理念的實現。在小劇場,則有更多用身體表達對性、對不公待遇的反思和挑釁。然而在解嚴早已超過二十個年頭的台灣,小劇場的抗爭早就因為自由開放失去「巨大的敵人」,而顯得蒼白虛弱。而今,在姚尚德的《驅。殼》裡,又重新借殼,看到他為「化身自願冷默與疏離的敵人」來奮戰。
看完演出後,走在燈火不明卻不怕有人來搶的愛國西路。心裡不禁想著:假如這段看似突發的表演橋段是真的呢?
我很好奇當一個「安居樂業守規矩的普通人」,面對一個「只穿破雨衣的瘋子」、「一個反社會的代表」阻礙了他日常生活既定的常規時,會怎麼反應?當劇場虛擬的表演實境,直接衝撞真實社會規則會產生什麼樣的火花?但,可惜它不是。
儘管今晚見證了姚尚德即將成為今年劇場的傳奇,但創作者這段假設性反應的戲劇模擬,比起1997年同樣在廢墟演出卻被警察逮捕的王榮裕,這種衝撞的模擬,無疑仍是虛弱的。

演出評錀 (4) - 身體平台


文字: 吉米不蘭卡


還記得是2011年的台北藝穗節,讓我知道了這個神奇的演出場地:五層樓的廢墟建築學院。由於這實在是個太特別的場地,不管是和哪一種演出做結合,都能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所以,藝穗節期間大家總說:「選在廢墟演出的表演都有如神助 (好看) 呀!」



只可惜這個場地在今年三月就真的要成廢墟了 (即將被拆除),《身體平台》成了廢墟的告別作。《身體平台》找來三個創作者,主導三場不同的小演出:戲劇《竹藪中》、舞蹈《終》、默劇《驅。殼》。雖說各有各的表演形式,但實際上並沒有真的分得那麼清楚。感受演出所散發的各式飽滿能量,才是這個作品最重要的內涵。



演出過程中,觀眾可以自由移動,選擇觀看角度 (第一場除外)。除了是觀看者,同時也是參與者,甚至是加害者 (註:加害者的理由留待後續說明)。



《殺氣騰騰的兇手?! (演員陳柏廷)》


第一場演出《竹藪中》,發生在有著木板橋與圓石頭的一樓,周圍點著白蠟燭與紅燈籠,後門處還掛著串風鈴。三名演出者身著日式服飾,緩緩從煙霧中現身。沒有太多的對手戲,而是一個接一個的自白,講述共同一件兇殺案。以我的理解,三者的角色該是情夫 (陳柏廷飾)、妻子 (吳伊婷飾)、借靈媒之身的死去丈夫 (陳祈伶飾)。劇情的走法有「後者推翻前者」的意味,原本聽到的事實,多少會被下一個論述者給翻案;演員從霧裡來又霧裡去的設定,增添案件的撲朔迷離。過程中,演員的肢體動作沉穩堅定,踏地有聲,眼神可流轉可凌厲,搭配風鈴被風吹動的聲響與三味線的琴音 (OS: 要是三味線也是現場的就更好了 XD),營造出來的跨界氛圍,讓原本流動的時間慢了下來,而停留在場上的三個角色。(註:哎呀,我課外書讀得少,寫好心得才知道,《竹藪中》其實是芥川龍之介的小說,講的就是各說各話的命案故事。:p)



《舞者陳韻如,有段非常精采的身體釋放。》


第二場的《終》以一盞懸燈,引領著觀眾繼續向上走往四樓。舞者陳韻如和光源互動,控制/被控制身體的速度與光線的明暗。本是被光線牽絆,最後則讓自己隨著敲擊的聲音釋放,盡情忘我的舞動,猶如重新找著力量的生命,用全身的細胞作慶祝。Coordt Linke所負責的鼓聲 (OS: 其實只是個木箱),十足漂亮奔放,讓人聽得是腳底發癢,很想跟著一起狂歡。演後得知,這位Coordt Linke可是個大咖:阿喀郎舞團的樂手。



《非常厲害的樂手 Coordt Linke》


就在《終》結束時,有個身著黃色輕便雨衣的男子 (姚尚德飾),用手撫著臉頰,像是牙很痛的跑上五樓,第三場的《驅。殼》開始了,這個段落會與觀眾有頻繁的互動 (又或者說,觀眾被迫跟演出者互動)。觀眾進到非常狹窄的五樓木造桑拿室,直接面對著這個痛苦一直出不來的男人。奇怪的是,這一秒鐘他是牙痛,下一秒卻成了便秘,感覺就是全身上下都有問題。所以,他會換上不同的衣服、打開櫥櫃翻找藥品、窩到廁所嘔吐排泄、躺到床上小憩休息等等。本被當成是「房間擺設」的觀眾,終被男子發現真相。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背對著觀眾,移動到房間外頭。在與自己的奮鬥中,努力地掙脫痛苦,然後不計一切地爬往一樓。



《姚尚德的演出很讓人感動,所以表演結束後我去跟他要了個擁抱。》


此時,內在的痛苦似乎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外在的阻撓與侵略。包含刺眼的車頭燈,從巷口衝撞出來的機車與汽車。翻滾的身軀攀上了車頂又跌落,男子絕望且疲倦的撕毀身上僅存的庇護,無力抓緊的手,放開任其墜下 (註:一樓的凹洞處)。這個最後的橋段有一名觀眾輔助:男子從身體後方抓著觀眾的手來撕開身上的雨衣,讓這個原本是自殘的動作,多了層外界加害的意義。而這名觀眾也因抓不住僅著雨衣的男子,只能讓他隨重力落下。



《身體平台》總共有三個作品,其中兩個是我很不熟悉的舞與默劇,寫心得的時候會想說:「有沒有哪裏想錯了?意義搞混了?」然後自己攻擊與斟酌自己的想法。哈,我喜歡這類會讓自己思考的演出,反覆咀嚼所得出的想法才會是自己的。這個計畫除了演出外,還有講座與工作坊,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多多參加,收穫應該會很豐厚!

演出評論 (3) - 《身體平台》:打破一幢身體廢墟

 

2 月 17 日晚間八點我觀賞了莫比斯圓環公社╳謝東寧策展《身體平台》,於小南門捷運站附近的廢墟建築學院演出,在這棟五層樓的獨特廢墟空間中,表演者以戲劇、舞蹈、默劇,三段不同形式的表演,揮拳、撞擊,激發聲音和能量,時而費力、時而自然,引領觀眾與之互動,甚至可說是被迫互動,威脅、挑釁,卻又充滿餘音盪漾的回音。在廢墟中與身體和解、試圖重新溝通。

《竹藪中》三位表演者上演廢墟中的羅生門,在搖曳的昏暗燭光和香味中,彷彿古老的招魂儀式,捲入愛情的永恆懸案中。飾演盜賊的陳柏廷肢體姿態皆非常有魄力,而陳祈伶的扮相和精神,讓我在觀賞時突然冒出:「她彷彿是一個單純的『惡靈』」的想法。又在混和著殺氣的蒙昧之中,飾演女人的吳伊婷猛然抬頭,惡劣妖媚的眼光,也使人驚豔。有一陣子沒有看這麼近距離的演出的我,實在是覺得很過癮。

 林宜瑾的舞作《終》,舞者陳韻如手持盞燈,彷彿舞火,地下的洞也是一個巧妙的設計,有水流過或呼喊的聲音。隨著節奏和擺動,舞者陳韻如和鼓手 Coordt Linke 兩人呼吸凌亂、相印,追逐光源,觀眾們可以在空間自由移動觀看,隨著他們自動相近相遠、窺看閃躲,別有一番趣味。當陳韻如在廢墟裸露的陽台背對著觀眾,將頭髮放下時,光打得正好,如夕陽散落人身,舞動、解放,令觀眾皆陶醉沉迷於無解之中。最末 Coordt Linke 將陳韻如的身形描繪於白紗上,兩個人影,今晚演出的兩場表演,兩次印記,頗有意義的結尾。

 默劇演員姚尚德的《驅。殼》,將所有人集合在木造小屋中摩肩擦踵,在狹窄走道間穿梭,只穿著一件近乎透明的雨衣,忽而牙痛,忽而腹痛,嘔吐排泄,集合汗、水、尿,退歸原始,裸裎如動物。又將觀眾模擬為家具或衣物,穿上又脫下,依附又淘汰,衝進衝出,甚至擅自搬動觀眾。當姚尚德退去雨衣後,才突然好像意識到被觀看,將赤裸身軀躲在木造牆後,只露出驚恐的雙眼於隙縫間。我突然覺得頗為哀傷,好像被迫「傷害」了他一樣,他強迫我們「觀看」,也強迫解剖自己,這樣的表演需要多大的勇氣,又對思維有多大的質疑,令人敬佩。結尾悲劇性地的一路摔滾至一樓,在防火巷和廢墟樓前,車燈和閃光燈間,上演一場彷彿拍攝電影般的詭異場景,半裸男被撞至車頂,囂張又異趣,路人都被嚇傻。

我個人很喜歡姚尚德的表演,關於「赤裸」、「身體」或「軀殼」,身體對當今現代人究竟是不是只如一件衣服?你我是否都與精神和靈魂背離,彷彿生存於廢墟荒野之中?老實說我不知道這樣的表演到底有沒有「打破」什麼,然而表演中演員與身體「搏鬥」的過程仍非常感人,最重要的是,這部戲確實單純地「很好看」。演員的真誠、紮實熟練的表演,讓我欣賞時覺得很進入狀態,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最後提醒一下讀者們,這場演出只剩下 18 日和 19 日最後兩場演出了,有興趣的朋友絕對不要錯過,來不及買票的朋友,也可多多留意莫比斯圓環公社之後的作品喔。


 演出時間:2012/2/10-2012/2/19
演出地點:廢墟建築學院 (台北市中華路一段85巷,捷運小南門站)
策展人:謝東寧 創作者:陳柏廷、林宜瑾、姚尚德
演出者:陳柏廷、陳祈伶、吳伊婷、陳韻如、Coordt Linke、姚尚德 
購票方式:請直接聯繫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

 文字、攝影:林易柔

演出評論 (2) - 廢墟、身體、心魔的碰撞── 《驅。殼》的肢體風暴

演出:莫比斯圓環公社╳謝東寧策展,姚尚德創作
時間:2012/02/19 18:30
地點:台北市忠泰廢墟建築學院
文字 方祺端


那夜,風很大,一直吹,一直吹。看畢《驅。殼》所帶來的感受,也像風一樣刮過身體,而心也隨之而一直顫抖。

《驅。殼》是《身體平台》中的其中一個作品,由姚尚德創作,並為唯一的表演者,作為表演場地的廢墟建築學院實則是中華路上一幢已經荒廢的公寓。《驅。殼》整個演出穿越於整幢公寓,從四樓的三溫暖到荒蕪的二樓,以至公寓外的馬路,最後終結於一樓的坑洞之中。姚尚德幾乎是以裸身出現,身上只有一件極薄的黃色塑膠雨衣,其裸身實則上已是一覽無遺。整個演出之中,表演者終究不發一言,而只以身體去與空間、觀眾作接觸、碰撞與對話。 在演出的開首,觀眾被表演著視為「物」來對待,有觀眾的身體「變成」衣服被穿上,有觀眾的手「變成」杯子被拿著,表演者甚至躺於觀眾的腿上,由於這些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加上困惑於自己在表演中的位置與角色,部分觀眾顯得尷尬,以至開始出現一些不安的情緒,希望不被表演者所觸碰,希望不要被拉進其表演之中。隨著演出的進行,當表演者將觀眾視為「人」來對待時,表演者與觀眾的感覺更為親密,也更多的互動。不被表演者觸碰的想法也隨之而愈演愈烈,部分觀眾在跟隨表演者走動的同時,也相應走向一些較為「遠觀」的位置,逐漸產生出懼怕、不安的情緒。 不安正是整個演出的基調,表演者的身體始終處於一種不安、痛苦的狀態之中。這種疼痛的感覺隨著演出的進行而愈見激烈,並從身體上的物理痛楚逐漸轉變成心理上的痛苦,透過表演者時而細緻、時而狂暴的肢體帶動之下,這種痛苦直接從表演者身上刺向觀眾。表演者在整個演出之中,都在拚命找尋一處能夠平靜下來地方,以能平撫身體的躁動與痛苦,而於整個空間之中四處尋覓、遊走及衝撞,從樓梯、地板、窗戶以至馬路上的機車與房車,表演者卻始終尋不著一個長久的休歇之地。

其後表演者試圖從觀眾身上找尋所需要的平靜,也是覓尋不果,直至最後,其縱身躍下一樓的坑洞之中,整個演出戛然而止,籠罩整個演出的不安感才能得以平息。 如果廢墟轉喻著繁華都市潛藏著的荒涼寂寞,那麼《驅。殼》中的表演者,就是荒涼之中寂寞地死去的一隻怨靈。同時也是都市人的心底裡,渴望被愛、被擁抱,卻始終未能如願、未能平撫下來的心魔,始終處於一種躁動不安的狀態,始終找不著休歇的地方。怨靈終歸埋葬於廢墟之中,身體的感覺、內心的回聲也被城市的霓虹燈與喧囂聲所掩蓋。廢墟、身體、心魔再次被擱置於一隅,直至不斷加速的城市遺忘其所在。

演出評論 (1) - <身體平台> 每週看戲劇樂部 / 鄒欣寧


一個是這兩年創作走向關心身心靈、人與環境的表演團體,一個是旅法返台後活躍的劇場人,雙方共同策畫以「身體」為主題,邀請三組不同領域的表演者,在廢墟學院這個性格鮮明的空間,帶觀眾一起探索:身體、空間、表演與觀看體驗的邊際可延展到何處。 回到身體,不說跨界,毋寧是表演回到更本質性的宣言。三組人馬各來自戲劇、舞蹈(音樂)、默劇。創作主題並未前後呼應,也未對空間使用加以侷限分配,卻循序漸進地讓觀眾從單純觀看捲入與共同表演。這應該不是有意為之的安排。但最終,這一晚不過九十分鐘的「身體平台」,深深鑿入觀眾心中,成為龍年後印象深刻的劇場經驗。


 第一個演出為改編自芥川龍之介的同名短篇小說《竹藪中》,陳柏廷、吳伊婷和陳祈伶分飾強盜、被強盜姦淫而後被人發現丈夫死於竹林中的婦人,以及被丈夫亡靈附身的靈媒老婦。演員的身體呈現濃厚的日本風格,我並不熟悉全部路數,強盜踩步、動作的緩、重有幾分鈴木忠志的風格,婦人的行走、咬袖、舞扇等展現了日本女形和舞踊的傳統美感,靈媒聲形的怪誕,有舞踏的影子,頗貼切角色並非常人的形象。 以日本表演形式演出日本文學改編的故事,固是理所當然,觀賞過程中我卻經常游出表演之外,那感覺如看年輕演員演出崑曲京劇,雖有形似,卻未至神在,以致我有時心不在焉的注意演員因拖行而磨破了白色的襪履,或是武士之妻和服背後的結怎麼可以打得不齊整...... 此外,對於靈媒角色是否維持原著中的老婦形象我有些意見。既然這是一場探索身體的表演,演員和觀眾距離也極親近,何不直接以年輕女靈媒呈現?承認當下的肉身,仍可實踐怪誕的身體表演美學,而無須再添加典型刻板印象的老人佝僂形體,抽掉這個條件,其實無礙於《竹藪中》要傳達的整體概念。 做為一個風格身體的探索進程,《竹藪中》還在起步,對缺乏身體表演體系的台灣劇場來說,這類表演者自發性的跨步是值得鼓勵的。這類身體風格若套用在地題材,會有哪些可能性?


 * 接著來到廢墟二樓,一面黑暗中,樓上傳來走動跑步聲響,伴隨著一外語一中文的話語聲,但聽得很不真切,我只抓到「外婆骨灰」、「我死後的骨灰」等句子。廢墟學院的特色為地板表面被當時設計的建築師戳穿了幾個圓柱形的洞,上述話語進行間,有光從洞中向下投射,觀眾看見細細的水柱或如灰燼灑下,為第二個表演《終》創造了細膩而實感的氛圍。 來到三樓後,樂手Coordt Linke以簡單木箱擊打出極具感官煽動力的節奏,舞者陳韻如沿著樓梯緩緩爬下,在漆黑中與一只燈泡玩起了用光找身體或用身體躲光的動作系列,不時發出幾聲吼叫,猶如對存在和現身感到不安而尋求我在的證明。舞者的燈泡被樂手拾取,樂手拖行舞者前進,來到樓層開放無遮蔽的露台上,隨後舞者展開一段如同女巫起乩的舞蹈,我必須說,這一段的視覺意象非常美,露台宛如戲院大螢幕,而從觀眾位置投射到露台上的光源,水波般輕輕搖曳於對面的大樓上,製造了屏息惑人的畫面。陳韻如的舞蹈則令人不安的糾心──我非常擔心那如同著魔的身體不小心從露台翻落摔下,而後她站直身體,如同樹梢上即將掉落的花瓣全身劇烈又控制精準地輕微顫動著......那種震懾的力量,除了以文字逐一記錄,無須說更多。 可惜的是,儘管舞蹈與音樂各自進行時互襯效果強烈,隨後舞者回到屋內和樂手互動表演,卻使方才的演出節奏和效果中斷了,舞者和樂手的爭奪容或給觀眾各自解讀的空間,但張力和節奏無法在強烈凝聚後延續,我認為是可惜的。


 * 第二場演出一結束,一個穿黃色輕便雨衣的男子從樓梯爬上來,第三場表演《軀。殼》隨即展開。觀眾聽從指示來到高樓層,進入一間宛如桑拿浴的木頭密室,首先感受的便是與旁人的親密無間驅逐了方才半戶外空間的冷冽。 這是一場創作者兼表演者姚尚德精密計算的表演。身體的互動、看與被看關係的一變再變,空間從親密到半開放再到馬路上的轉折,讓觀眾徹底沉浸其中追隨著表演。 雨衣男在觀眾坐穩後如同躲避外面的什麼進入室內。他看觀眾卻視若無物,如同第四道牆狹仄地擠身他與我們之間。他牙痛,他冷,他碰觸、挪動、打開甚至穿上觀眾,想藉此解除肉體上的不適。 我還在拿捏這套能逗樂觀眾並讓某些人不適的表演要玩到怎樣的地步,男人背對我們試圖便溺。第一次他拉不出來。觀眾暗自鬆一口氣,感覺終究是擬態表演。那道牆還安全地隔絕我們和他之間。第二次他竟然尿出一地水漬。於是剛才扮演過他的床他的被的觀眾(如我),暗自驚恐想到,那雨衣底下難道下半身赤裸?我該拿出我的不安或被冒犯的感覺嗎? 表演者的精準拿捏在這種小地方體現。撒完尿他又準備回到床上,搞得我們幾個人大驚或哀嚎,幸好他放棄了。他改而去拿些什麼或找些什麼,對觀眾情緒操弄知之甚詳。 他做了一個什麼我沒細看,但那個動作徒然讓他發現了我們。我們的觀看。他驚嚇有如見鬼。我相信對男人來說這是相當恐怖的體驗。那不舒服的肉身在密室裡原來從無私密不被保護且被檢視著。伊藤潤二有一部短篇漫畫,當中一幕是走在狹窄地道中的少女,被兩旁牆面上浮出的死者凝視迫得幾乎發狂......男人對我們的「看」中飽含駭然,讓我想起了那一幕。而我們當中有些人嗤笑著但都沒放棄看。 男人逃出門去,奔跑著或敲打著我們看不見。被這一連串親密但不安的表演弄得不自在卻又樂在其中的觀眾之一開玩笑道:「趕快把門關起來!」我們都笑了。我還沒在哪一次演出中和其他觀眾這樣緊密過。 然男人進來(無路可去嗎),看著我們依舊驚恐,復又逃出去。我們在指引下離開房間。下了樓,看見男人的雨衣如蟬蛻,一半掛在燈泡上,一半仍縛著他。他掙扎著離開那一身內裡沾滿汗水的雨衣,胖大多肉的身子那樣直陳在我們眼前。觀眾中傳來隱約的吸氣和吃驚。我不知道是曝露這樣的身體在我們面前比較危險,還是觀看那樣身體的我們危險。男人脫下了雨衣,他用眼睛承接著我們的目光。他想躲。我們看著他巨大的身體掩藏在一排木條後,而他偷窺著我們直接的看。 男人爬出來,現在他不看了。他試著抓回原本捨棄了的濕雨衣。套上它。蒸氣。濕。熱。沾黏。煎熬。生命不只是一襲華美的爬滿了蝨子的袍,它可能更糟。 那具身體現在掙扎著蠕動著往樓梯下去。我們跟著,事實上不需要指令,所有人都想跟著去看他到底能逃到哪裡。不知為何那當下我覺得我們是一群卑劣的獵人。 男人來到戶外,這個更無所依傍的空間。他全身汗水、髒汙,這當中他仍嘗試觸碰我們尋求我們或對峙我們,但他又恐懼又推離。有時他幾乎要逃到更遠的地方。機車和汽車駛過來逼近著咆哮著拍攝著他,人體和車體的對抗,最終是他跌落地面,離他的眼睛很近很近車輪柏油路很冷的空氣裹著他的濕雨衣。 他抓住一個觀眾,像是附身般站在她身後操控她,行走她,抓她的手去摸他汗淋淋的頭。他抱住她。觀眾的手輕輕拍著他背後。車子退去了。我們抬頭看,幾件破裂的雨衣掛在牆上、泥土上。而男人拉那女子的手,一簇一簇地剝落他身上的雨衣。他看著她,看著我們,跌進洞裡。 這個演出的成功,是建立在殘忍上的(但不想用殘酷劇場等名詞套用,那反而掩蓋了我在劇場的真實經歷)。這殘忍包括了演員對身體的、對暴露自我的,還包括我們的觀看。觀看本身就是一種施虐。如果這個作品對觀眾如我冒犯了什麼,恐怕就是這個體悟吧。在最後的最後,忍不住想到有言:菩薩低眉,乃在不忍看。 也因為我們被提供了如此特殊的「劇場服務」,我傾向用文字跟隨並詮釋這個演出,然而,一直跟隨著男人的「牙痛」是否真的需要,這個設計我有疑慮。肉身的痛,固然在演出前段堆砌了表演者與觀者的關係,之於男人從肉到精神的痛,層次演進還不夠鮮明。這是我對《軀。殼》唯一雞蛋挑骨頭之處。 「寂寞和痛一點都不晦暗。它們明亮如斯,以至人類飛蛾撲火般迎上去,且得以相擁團聚。」


 * 「身體平台」堪稱一次有意思的策展操作,不過對於「回到表演的本質─身體」來說,我認為《軀。殼》是其中較成功的回歸(或說逾越)。姚尚德有法國默劇學習的背景,但他的演出中可被辨識為我們想像或定義中的「默劇」者寥寥可數,《軀。殼》讓肉體的現身即為表演,卻又運用細膩的節奏和技巧,使那現身引起高度的情緒張力。相較之下,《終》和《竹藪中》仍各自一腳站在舞蹈和戲劇的範疇中,對身體提出思辨和拮抗的力道顯得較輕。無論如何,希望這樣的演出在台灣越來越多,做為觀眾,我樂意一再經驗著這類身體或精神上的摩肩接踵、共冶一爐。

媒體報導 (4) - 姚尚德賣書籌錢 讓默劇出走

·         2012-04-10 01:07
·         中國時報
·         【汪宜儒/台北報導】
 默劇演員姚尚德去年開始「默劇出走」計畫,他抹上白臉紅唇,一邊到各都市旅行觀察人文風貌,也同時在這些地方演出默劇。他先花了兩個半月走過中國廿二個城市,四月底開始再花兩個月走遍台灣偏鄉,並在這趟旅程中開設工作坊,讓大小朋友一同體驗默劇的肢體表現。為了籌旅費,他將於四月十日、十一日兩天在台北藝術大學關渡美術館二樓義賣藏書。
 姚尚德曾就讀法國第三大學戲劇系,及近代默劇之父艾田德庫(Etienne Decroux)的默劇學院。胖胖壯壯,姚尚德動起來卻靈活輕巧,默劇特有的喜感與動感在他身上有著絕妙的呈現。
 去年,姚尚德申請了雲門舞集的流浪者計畫,本來是想去上海學崑劇,但一次打發時間的戶外演出讓他改變計畫。「在黃埔劇院的外頭,一位婆婆看完演出後說『這是默劇,我已經廿多年沒看到過囉!』」他想如果可以帶著默劇,有多遠走多遠,讓更多人看到,於是「默劇出走」計畫開跑。
 一路上,有熱心路人總是陪他演出,一路上幫忙拍照記錄,幫忙阻擋想要驅趕演出的「城管」。在杭州西湖的涼亭邊上,一位大姨對他說:「小伙子,你表演沒音樂怎行?」接著,她熱心地拉起二胡,旁邊一個大叔也吹起口琴加入。 姚尚德說,他的演出多從當地居民、空間衍生而出,洗衣服的大嬸、蹲著抽煙的工人,從廢墟、市集到別人家的庭院,都成了他的靈感與舞台。「那些根植於生活與土地的庶民身體,還有表演者與路人的關係,那是不同於學院派方法或表演技巧,也不同於劇場裡的氣氛。」



2014年3月5日 星期三

媒體報導(3) - 默劇表演者走訪偏鄉散播歡樂

【聯合報.B2版.彰投綜合新聞記者陳文星/彰化報導】
默劇藝術表演者姚尚德去年獲選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以「默劇表演走訪」方式踏遍大陸二十多個城市,讓他體認更應該認識台灣故鄉,他從四月展開偏鄉走透透圓夢計畫,傳播藝術種子,他感動說:「深入偏鄉,才知道台灣真的好美!」

姚尚德430日從台北出發,已經到過新竹、苗栗、台中和彰化,一路充滿驚喜與感動,他深入新竹尖石鄉石磊國小表演默劇,小朋友好奇,眼睛張得斗大,逗趣表演讓校園洋溢歡笑,他還故意湊近小朋友臉龐,擠眉弄眼,讓小朋友又驚又喜「天真笑容讓人難忘」,最令他開心的是,有一個小朋友跟他說:「以後我也要當演員」,讓他彷彿看到自己。

他到苗栗泰安鄉永安部落,待了一星期,幫一對夫婦推廣泰雅族母語,協助恢復部落市集生機,他利用默劇形式,即興創作泰雅族部落故事,混搭表演造成轟動,提高小朋友學母語的興趣;部落熱情接待,讓他體驗原鄉風土民俗與真情。

姚尚德說,默劇在偏鄉、小村落受到歡迎,讓他驚喜萬分,他在彰化溪州表演給老農民欣賞時獲得熱烈掌聲,讓他強烈感受到「台灣偏鄉保留淳樸元素,超乎我想像的可愛」,很開心分享藝術的美好,他更從中獲得寶貴生命經驗。

36
歲的姚尚德中正大學外文系畢業,在補習班工作兩年,之後遠赴法國學習戲劇6年,他接觸到默劇時就彷彿觸動心靈電流:「不用講話,讓我能更自在表現」。

姚尚德雙親並不支持他投入劇場,他仍執著投入表演藝術,已創立「野孩子肢體劇場」推廣默劇表演,他相信有一天父母會以他為榮,「現在不反對就是最大的認同」。

姚尚德用兩個月時間,希望走遍沒到過的偏鄉村落,他說:「很感謝遇過的每個人,帶給我更大投入藝術的力量,我會更用力散播給大家歡樂與愛」。

媒體報導(2) - 默劇打破嚴肅 姚尚德散播歡笑



青年圓夢系列報導(中央社記者鄭景雯台北10日電)拿起畫筆、照著鏡子,姚尚德以熟稔的技巧把臉化成白色的默劇臉孔,下一秒便是走入人群,用逗趣的表演打破嚴肅,帶來歡笑。
由氣息

姚尚德是一名默劇演員,2011年他申請到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在大陸實行「默劇出走」計畫;2012年回到台灣開啟「台灣小角落」,用走出劇場的方式直接接觸觀眾、認識自己。

在成為默劇演員之前,姚尚德是一名英文老師,因為到法國意外接觸到默劇,瞞著家人進入法國第三大學戲劇系學習默劇,2006年回到台灣。2010年他以幼時曾被老人猥褻的過往,創作舞台劇「孩子」,藉由戲劇面對自己,並找到生命的出口。

姚尚德說,「孩子」是他與過去的分水嶺,在「孩子」之後,他申請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起初他的計畫內容是到大陸學習崑曲並結合默劇,「這兩者的共通點都是以手為主要表演」;不過,這項計畫卻被當時的評審委員打槍,認為他沒法在短短3個月內就把崑曲的身段學好。

後來在美學家蔣勳提議,「如果學默劇在西湖表演,應該很浪漫」,姚尚德後來把計畫改為到大陸演默劇,才有「默劇出走」的誕生。

「默劇出走」的第一站,姚尚德選擇從上海開始,在那他遇到的都是最真誠且反應最直接的觀眾。在上海公園裡,面對下棋的老人,姚尚德畫上默劇的白臉,突如其然地出現在老人身旁,妙的是,老人把他當空氣,根本不理他。

直到第2站他到上海的商業中心外圍,一名老婆婆看到他便說,「你這是啞劇(默劇),我在上海20幾年沒看到」。因為這句話,讓姚尚德下定決心,「這趟旅程,能走多遠有多遠」,要讓大眾知道,默劇雖然式微,但還有人在表演。

接著姚尚德用默劇在大陸出走了20多個地點,他沒有安排好既定的演出時程表,完全是走到哪演到哪。某天突然很有靈感,隨即拿著畫筆在路上畫起臉來,在大馬路上和民眾互動。

其間他在沙漠裡表演、在廢棄的房子、在涼亭、在湖邊、在公園等地方即興演出,有人看著他發笑、有人加入他一起表演、也有人根本無視於他。姚尚德說,在大陸的「默劇出走」,讓他深刻體會到,「出走很接近自己」,相較坐在劇場看戲的觀眾,往往用一種分析的心態在看戲,「但戶外的觀眾沒有預設立場,反應很直接。」

姚尚德表示,以前在劇場演出,會把藝術性放在前,以完成自我為重;但走出劇場後,會希望表演能有互動性,且每一場演出無法排練,只能靠臨場感。

回到台灣,姚尚德發現,過去他在巴黎念書,又在大陸走了大半圈,但卻對自己的家鄉台灣一點都不了解,因此他把「默劇出走」延伸為「台灣小角落」,2012年5月從新竹石磊部落出發,繞了台灣一圈。

「台灣小角落」和在大陸的「默劇出走」不同,他認為,現在有許多人環島,但大多是為了完成自我的心願,但卻沒想到這些舉動可能會打擾了當地的民眾,因此他希望這趟出走能回饋東西給當地居民。

在台灣他除了選擇到偏鄉地區演出給孩童看,同時也隨機舉行工作坊,和當地人交流、融入當地文化,透過默劇把文化種子散播給當地的孩子。

在苗栗象鼻,姚尚德把泰雅族文化編入到默劇演出;在花蓮豐濱鄉的港口部落,傍晚他在籃球場上演出,當地一名曾是祭師的原住民阿嬤,以為姚尚德演的默劇是在抓魔鬼,興奮地要姚尚德用默劇幫忙她編一支祭司舞。

姚尚德在台灣行走過程中,也間接參與許多社會議題,包括士林王家、台東美麗灣開發案、流浪狗問題等。過去他曾聲援社會議題,但多是以國外的戰爭為主,繞行台灣後他說,「在土地上發生的事,就是發生在身邊人的事」,把關心焦點放回台灣。

其中讓姚尚德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彰化溪州農民守護水圳事件,某天他早上7時就去農民駐守現場,阿公阿嬤耕種完就聚集起來鎮守,姚尚德不知道能為他們做什麼,於是便畫起默劇臉,白色的臉孔、大大的黑眼圈、紅色的嘴唇,逗得阿公阿嬤大笑。

當地居民告訴他,「阿公阿嬤駐守多天,很久沒大笑了」,頓時姚尚德突然感覺到,「只要引發他們笑,就有很大的意義」。

目前「台灣小角落」計畫告一段落,姚尚德接下來還想要再繼續踏遍他還沒到過的台灣土地,回想過去這2年,他在任何的行動都沒有事先的計畫,「什麼都不要想,先走出去再說,但走出去了,就要開始想下一步」。

未來姚尚德想做兒童默劇,希望把這套戲劇帶到台灣各地,給平時沒法看表演的孩童有看戲的機會,甚至是可以學表演的機會,把歡笑傳遞到台灣角落。

媒體報導(1) - 流浪默劇,探尋角落:姚尚德專訪

姚尚德
訪問姚尚德是一次非常好的經驗,身為目前台灣小劇場界寥寥幾位之中、知名度較高的默劇演員,姚尚德本人一如他的戲劇作品透露出來的赤裸誠懇,細膩而感性,甚至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純淨。2010 年我曾欣賞他以兒時被性侵的經驗出發的《孩子》,在沉痛而直率的自白之中,渴望援得一些自我的救贖和省思。在這齣戲結束之後,這位演員也認為自己應該可以「過了自己那一關」,因而尋求更多與外在社會相關的議題,「如何以一位表演者的身分進入社會」是他最近正在思考的問題。
參與9月29日到9月30日的TEDxTaipei 2012 THE FUTURE IS NOW 的姚尚德,將與與會者分享他 2011 年透過雲門流浪者計畫,巡演中國進行「默劇出走」的過程。姚尚德坦言,最初接獲 TEDxTaipei 邀約演講時,他有一點點排斥,「那時我都還沒走完呢!我正在進行『台灣小角落』的默劇巡演。」他說道最初他仍沒有辦法跨越表演者自身修行與推廣默劇的那條界線。
直到他有一次在高雄闖入一個寫作課做突襲表演,一位 50 歲的媽媽特別熱情的回應他的表演,並對他說:「老師,我年輕的時候一直對表演抱有很大的熱情,現在我已經五十多歲了,我還是想開始試試看。如果你來開課,我一定會去報名。」這時他才恍然覺得,是真的有人需要和渴望關於默劇的學習的,於是他也開放了心胸,若想藉由這樣的形式可以讓更多人了解默劇,何樂而不為。
演講主題區分為「土地與人民」,姚尚德在中國的「默劇出走」、以及今年進行的「台灣小角落」,確實和土地與人民有很深刻的聯繫。他希望做一些表演後再開始演講,「我可能會和觀眾有點互動,播放表演紀錄影片時,就在台上卸妝等等。」即使是演講,姚尚德希望仍能呈現更多表演的生命力。
姚尚德

默劇出走,探尋中國表演與人

「去年那一趟中國的『默劇出走』,以及今年的『台灣小角落』,體驗到很多觀眾對表演不同的看法。遇到很多很特別的人,說他們很特別,但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也再平凡不過。這些人在自己的工作領域中非常的專注、堅持,比如說在台灣遇到推廣自然農法的老師,以及明德監獄裡的一位講師,其實他們都在做超出自己事業格局的事。還有原住民部落中有心想要整合整個部落的人,這些人很平凡,卻在做很了不起的事。」姚尚德聊起巡迴表演默劇的過程,有非常多可以分享的感人故事。
「一開始我其實沒有想要去中國那麼多個城市,上海是我的第一站,後來我覺得帶著這個默劇的臉譜,走很多地方,應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就有點漫無目的、幾乎沒有安排任何行程地繼續在中國流浪表演。」而去年雲門的流浪者計畫是以一個人旅行為主,所以姚尚德就一個人到處晃蕩,常常是遇到了一些新的好朋友給他建議之後,他才決定下一站要到哪去。而沿路上得到的熱心人士的幫助也超乎他原本所預期,和大家一般對中國旅行的印象似乎有點不同。姚尚德的父親是江蘇人,雖然去年是他第二次到中國旅行,但他卻已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在青年旅館中,也常常有人看到他在畫臉就覺得有趣,就一直跟隨著他到表演的地方。而他表演的時候,也是相機架好後,就開始隨機移動,包包也都隨意地放在一旁,沒有特別提防。他走到哪裡,就到處看有什麼想表演的地方,可以進入居民生活的領域並與默劇擦出火花。只要他有興趣發展的場所,他就坐在路邊開始化妝,路人也會慢慢聚集圍觀,一場表演就這麼開始。
可能是在居民的家前面、也可能是在廣場;可能模擬一隻毛毛蟲、也可能滿街隨處跑跳。一段演出可能漫遊至兩、三個小時才結束,妝都花了,但在表演專注的狀態之中的姚尚德,一點也不在意。觀眾們不一定會一直跟隨著他觀看,可能隨性地觀賞一下,就繼續投入自己手邊的工作。當他到雲南大理洱海的漁村表演時,剛好是農忙時節,村民都正進進出出準備收成的事情,也不太會駐足觀賞,對他笑一下,就繼續忙自己的事。可是這樣的狀態反而讓他表演時的心情很平靜,更平和地融入於環境之中,村民看到他也像看到路邊一朵奇異的花,讚嘆一下便自然地繼續生活。
姚尚德

旅途上:「玄虛」的緣分

整趟中國的旅程,在蘇州遇到的一位奇人阿伯讓他印象最深刻。他在蘇州的運河旁遇到一位石刻的師傅,留著清朝的辮子頭,非常專注地在刻著石頭。他和友人默默地觀看著,突然師傅就抬起頭來對他說了一句話:「為什麼要穿不適合你的衣服?為什麼要把不適合自己的事物放在自己身上?」當天姚尚德穿了一件印有許多卡通圖案的黑色T恤,剛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時,他覺得被冒犯了,頗為不解和困惑。但他也笑說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和他說很「玄虛」的話的人,後來他慢慢不再生氣,而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他離開蘇州之後,師傅的那段話依然在他心中發酵,當他漫遊到南京時,他突然間對他行李中那些有圖案的衣服越來越沒感覺,就將他們留置在青年旅館,或著送人。這樣心情的轉變,在旅程中似乎是很能理解的。旅途的最後姚尚德接到了他姊姊的電話,告知他母親在他旅行時被診察出大腸癌末期。即使聽來好像有些戲劇化,但他也開始思考身為家中么子的他,成長的過程是否總是被人照顧,應對外面的世界時,是否也常以輕鬆地玩笑來化解一些困難。
「我已經 36、37 歲了,還穿著一些孩子氣的衣服,是否暗示著有些事情我仍不想去承擔?而我和家人的關係也一直很疏遠,好像是時候去觀察什麼是我不適合而應該改變的了。」訪問當天姚尚德則是穿著一身素色的上衣和輕便的外套,看來非常地安靜、舒適。這趟中國的旅程,經歷神秘偶然的人、事,不論結果,至少使他顯得沉靜。
「我也曾在青年旅館和另一位唯一的房客,一名女老師交流,一開始她都不太想搭理我,後來我就使出我的伎倆,開始畫臉哈哈哈,果然她就對我產生興趣,也去看了我的表演。後來她對我說:『弟弟啊,這是我離開家旅行九個月最有意義的一天。現在有很多明星走在路上,是一堆人追在他後面崇拜叫好,可是我今天看到的你,卻是畫著臉和觀眾互動,逗他們歡笑,卸下妝後就沒有人認得你,如一位隱士一樣消失在人群之中。』」聽到這段話,姚尚德也不禁把自己聯想到戴著面具的 Super Hero,他說他當然沒這麼偉大,但受到了一些些的鼓勵。
姚尚德

默劇突襲角落,台灣是自己的家

而今年的「台灣小角落」,姚尚德也想挑戰「卸妝後的自己與觀眾的距離」,他說這其實是他自己比較害怕和抗拒的,但是台灣就是自己的家,他仍希望能有所突破。希望表演不是只短暫發生在二、三十分鐘,而是能更深入當地原住民部落的習俗、故事。
從新竹尖石鄉石磊國小、苗栗象鼻部落、台中很多東南亞外勞聚集的第一廣場、以及流浪狗送養大隊,姚尚德去了許多偏鄉之處,以及平常較少人知道的城市地點。他也感覺到台灣人相對中國人和東南亞族群來說較為謹慎,對於表演常處於觀望的態度,比較少活潑的互動。還造訪了許多迷你國小,但他也發現,有些偏鄉的迷你國小,因為受到外界較多的關注,得到的輔助反而較多;而一些市區的國小卻因為人數過少也被威脅廢校,需要外界更多的幫助。
另外一位住在新竹芎林推廣自然農法的老師,在巡演期間提供他們住宿,是個很嚴肅不苟言笑的人,有一天他去看姚尚德表演,在姚尚德畫臉時,沒想到他居然說:「那我也跟著畫吧!」讓姚尚德非常驚喜,那麼嚴肅的人居然願意做這樣的嘗試,他當然非常歡迎。而一場路邊的默劇即興表演下來,推廣自然農法的老師一開始還怯生生地,後來就越玩越開,做著自己熟練的「撥種」的默劇動作,到處種滿「隱形的花」,動作比姚尚德還真實細膩,玩得非常瘋狂、開心。
而巡演期間,除了表演,也在各處隨興地開啟默劇工作坊。常常今天說要開課,明天就真的有居民來報名上課,大朋友小朋友都有,讓他覺得策畫工作坊不是那麼難的一件事,也讓他很欣慰。
至於默劇在台灣的發展,姚尚德也坦白說道:「默劇在台灣,可以說沒有什麼『所謂的』發展。」即使是在法國,默劇也慢慢在式微,馬歇.馬叟(Marcel Marceau)的默劇學校也已經關閉了。而在台灣,做默劇的人本來就不多,說不上來有沒有發展,只能說有個別的幾個人在修習,沒有什麼脈絡。聽聞這樣的狀況,使人感到有些悵然,也感嘆台灣表演藝術的輔助之不健全。
姚尚德也說到,他以前在法國學習的默劇,其實是不上白臉的。他師承的是艾田.德庫(Etienne Decroux)的肢體默劇,去掉喜劇的劇情元素、以抽象的肢體為主。馬歇馬叟也是他的學生,他畫了白臉並自創了貼近底層小人物的角色「畢普小丑」(Bip),將默劇融入更多喜劇元素,使一般民眾更容易接受。而艾田.德庫則是強調肢體抽象的美感,他曾說過很有名的一句話:「在舞台上,沒有一個動作是免費的。」
一開始他到中國進行「默劇出走」時,他還想留住這種抽象的精神,也沒有畫臉,但看起來還是太前衛、難理解,群眾顯得也很困惑。於是他還是畫了臉,為了打入群眾而做了調整,學習和觀眾的距離拉近,又可以慢慢放入自己想給的東西。表演過程中他只畫了臉,衣裝都還是很樸素而自然。
姚尚德

衝撞觀眾,誠懇赤裸

今年二月我也欣賞了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於廢墟建築學院演出的《身體平台》,其中姚尚德創作的《驅。殼》,極盡挑戰觀眾之能事。他認為很多觀眾買票進入劇場,多少還是有一種中產階級的心態。「我在《驅。殼》中就想要挑戰觀眾,想讓他們知道,『你以為你花了錢進來,就可以安安穩穩的看戲嗎?』我不斷地挑釁觀眾,流汗、撒尿,衝撞、搬移觀眾,有的觀眾顯得非常的反感,可是那對我來說是好的反應,這代表你不是沒有感覺、沒有自我意識的。」
從《孩子》、以自殺炸彈客為題的《血肉》、化身出土古蹟,反諷都市更新的《博物館》至《驅。殼》,以及默劇出走巡演,姚尚德的創作確實從自我慢慢走入人群,依然是誠實、犀利、尖銳、直覺的,企圖以自我的世界去碰撞外在。在士林王家抗議時的表演,也是對於社會壓迫的反擊和給予弱勢人民的支持。11 月份他也將演出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的《守夜者》,探討動與不動,由葡萄牙著名詩人佩索亞(Fernando Pessoa)提出的靜止劇場為題,對比王丹和翁山蘇姬等人的社會運動。
如今他仍在探討藝術和表演者要如何在社會中自處,一直討論社會外在也並非他所想要的,總是要更出自於自己的內心。目前他也計畫明年可能會開班授課默劇,即使他自謙只在法國學了三年,但巡演下來感受到大眾的熱情,讓他終於突破心房。姚尚德對表演純粹而堅持的心令我非常敬佩,在他溫柔、細膩的話語和眼神中,對戲劇的想望,澄然清晰。非常推薦大家前往聆聽他在 TEDxTaipei 2012 的演講,以及欣賞他將來更多的演出。

來源   >
文章:Bios Monthly – 【TEDxTaipei 年會專題】流浪默劇,探尋角落:姚尚德專訪
採訪、撰稿:林易柔
攝影:周項萱

野孩子肢體劇場簡介 --- 團長: 姚尚德

旅法肢體默劇表演者- 姚尚德劇場單人作品涉及多元議題: <孩子>回溯創作者童年遭受性侵經驗,詰問傷痛,反思人生。<血肉>借巴勒斯坦炸彈客為題,探討肉身於暴力之中被迫形成的物質性碎裂。<博物館>化身出土古蹟,反諷都市更新下創造歷史的荒謬。<驅。殼>則利用廢墟空間展開意識的肉搏戰,以演出者赤裸軀殼直接挑戰集體觀看者的被動性。

2011年,姚尚德入選第七屆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至中國上海/蘇州/杭州/南京/四川/雲南/陝西/甘肅/內蒙/北京..等地,深入民眾生活街廓進行<默劇出走>街頭演出。20122013年再延伸該計劃,以「野孩子肢體劇場」走訪偏鄉、原民部落、小學、弱勢團體及社會特殊議題等「台灣小角落」,以演出、即興工作坊與民眾及環境交流對話,試圖讓身體重回與社會及自然的連結裏。